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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和大家壹起學習 劉擎老師的【西方現代思想40講】係列第叁十：路標：自由主義爲什麽會“反復死亡”？
自由主義是西方現代思想的主流，到了20世紀下半葉更是佔據了支配地位。但這裏有個反諷的現象，就是自由主義雖然是西方的主流意識形態，卻壹直遭受質疑和批評，而且反復被宣判爲瀕臨死亡或已經死亡。
可是壹種思想，怎樣才算是死了？就是它不再能夠成爲社會生活實踐的指南，隻能進入博物館，成爲考古研究的對象了。
自由主義不斷被宣告死亡，恰恰表明它還活着，仍然具有很強的生命力，但同時也表明，對於自由主義的主導地位，存在着許多深刻的不滿。
原因可能有很多，但最主要的原因，是自由主義在現代的發展中遭遇了越來越強的平等主義的壓力。也就是說，自由面對着來自“平等”的挑戰。
過去的自由和我們今天理解的不太壹樣，在古代社會，自由本來是壹種“特權”。現在說到“特權”，通常是指 “壹般人沒有的權利”。但其實“特權”最初的含義恰恰是“個人特有的權利”。在詞源學上說，它來源於兩個詞：（私人的），壹個是（法律），特權就是這兩個詞合成的。所以特權呢，就是指“私人享有的法律權利”。
那自由和特權又有什麽關係，在古代，特權與等級製聯係在壹起。等級結構中，每個階層都有自己的特權，領主有領主的特權，商人有商人的特權，農民也有農民的特權。比如，領主有權向田農收稅收糧，而田農有權要求領主保護他們。這裏的“特權”，實際上是指“妳能夠如何自主行動”的意思。換句話說，根據等級位置，妳有特定的不受侵犯的自主空間，這就是妳的自由。
然而隨着曆史的發展，等級製被打破了，“自由”的內涵也發生了變化。標志性的事件就是法國大革命。大革命摧毀了等級製度，推動了新的普遍自由觀念的廣泛傳播。人們開始認識到，人生而平等，應當平等地享有同樣的自由。
但是妳稍微想想就能發現，自由和平等之間很容易產生衝突。比如讓壹個健碩的小夥子和壹位天生腿部殘疾的人賽跑，說，妳們自由競爭吧，結果怎麽可能平等呢？那麽爲了平等，是不是要讓競爭的優勝者，把贏得的獎品交出壹部分，來補貼失敗者呢？但這會不會是侵犯了優勝者的自由呢？
在大革命壹開始，普遍的自由權還隻是理想，但隨着曆史的發展，越來越多人開始要求平等地享有自由，形成了巨大的社會壓力。傳統的自由主義就面臨壹個選擇：要麽被社會發展淘汰出局，進入曆史的博物館；要麽就必須認真對待平等的問題，也就必須平衡兼顧自由和平等這兩種價值。
在自由主義的發展中，確實出現了這樣的變化。如果把我們熟悉的自由主義思想看成壹個大家族，家族裏輩分最高的，就是17世紀英國思想家約翰·洛克所代表的自由主義，強調個人自由和基本權利，限製國家的幹預，這被稱爲古典自由主義。而到了19世紀，約翰·密爾這壹代，出現了所謂現代自由主義，在堅持自由的同時非常重視平等的價值，也就特別關注社會正義和政治民主的問題。
更復雜的是，隨着曆史繼續演進，平等的壓力不斷上升，因爲要求平等的民衆越來越多，而平等的內涵也越來越豐富。比如，法國大革命雖然宣稱人人平等，但當時併沒有把女性包括在內。再比如，最初的平等訴求主要公民權利的平等，像是投票權和宗教自由的權利，後來就延伸到了經濟和文化領域的平等。平等的範圍壹直擴張，自由主義就需要不斷地面臨新的挑戰，不斷做出新的回應。
而且自由權利的內涵本身也在發展演變。比如今天有人主張，我們應該有權自由選擇自己的性取向，甚至自己的性別。這恐怕是叁百多年前的約翰·洛克做夢也想不到的自由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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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平等”的挑戰層出不窮，而自由本身的涵義也不斷豐富。最終結果就是，自由主義衍生出多種多樣的派別。比如在政治領域的曆史上，法國有過自由放任主義，德國有過秩序自由派，英國有過福利國家，美國有過強國家幹預的羅斯福新政，而英美在裏根-撒切爾時代都有過新的自由放任主義。
所以，自由主義思想確實就像壹個大家族，成員之間血統相近，但每個人呢又不太壹樣。這麽壹個大家族，就像家裏有壹大堆孩子，都去學校上學，有的特別會考試，有的會打籃球，有的會跳舞，但同時呢，有的數學不好，有的語文不好，有的和同學關係不好。於是這個大家族叁天兩頭就會聽到表揚和讚賞，也受到接連不斷的批評和抱怨。
若亦書
這就解釋了開頭的那個問題，爲什麽自由主義壹直在“死亡”？其實是因爲，自由主義有着豐富的內在多樣性，同壹個人可能會批評其中的壹種，卻又讚同另壹種。於是，自由主義總是會遭到各種攻擊，同時也會獲得各種支持。
自由主義成爲主流思想，不僅僅因爲內部的多樣性。更重要的原因是，西方社會很難找到另壹個方案去替換它。
因爲進入現代社會，人們追求普遍自由平等，而在現代世界已經祛魅的大背景下，壹旦有了普遍的自由平等，就壹定會衍生出第叁種訴求，那就是生活理想的多樣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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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壹來，自由，平等，多元，就成爲現代世界無法逆轉的基本條件。如果放棄其中任何壹種，世界就會變成和現在完全不同的平行宇宙。要兼顧這叁種訴求，這從來就是壹件復雜而困難的事情，總是找不到壹個完美的方案。
激進主義可能更注重平等和多元，但可能忽視了權利的自由；保守主義強調自由，但可能忽視了平等，也壓製了多元性。相比之下，還是現代自由主義或許最有潛力來同時回應自由、平等和多元這叁種訴求，兼顧叁種價值。所以，雖然壹直在被“宣告死亡”，但在整體上，自由主義依然有着強大的生命力。
若亦書
在接下來，我們要探討的是，自由主義究竟提出了哪些方案，來應對現代世界產生的新問題，尤其是來自“平等”的挑戰。同時，也將討論這些方案遭到了哪些質疑和批評。
簡要介紹七位思想家，他們是：羅爾斯、諾齊克、德沃金、沃爾澤、桑德爾、泰勒和哈貝馬斯。他們七位相互都認識，都出生在20世紀，也都活到了21世紀。其中叁位已經去世了，後面四位仍然健在。
這些思想家有壹個相似之處，就是傾向於建立規範性的理論。
他們最關注的問題，不是如何來描述和解釋社會政治現象，這是社會科學家做的工作。所謂規範性理論，就是要緻力於論證社會政治應該怎樣安排才是好的。
若亦書
這些思想家都深受英美分析哲學的影響，他們的論述往往非常抽象和深奧，但他們也延續了哲學分析的壹個傳統做法，就是用日常生活或者思想實驗的例子來激發人們的直覺，幫助思考和理解。
當然，這七位思想家的觀點併不相同，有的還發生過激烈的爭論，有些人還算作自由主義的批評者，被稱爲社群主義或者共和主義者。但在寬泛意義上，他們都屬於自由主義大家族的成員，至少是親戚。他們的研究論述，代表了20世紀最後30年西方自由主義發展的最高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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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syphus Sky
Apr.8.2021
我生本無鄉，心安是歸處。
Après moi, le déluge.
Merc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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