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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英是怎样被毁灭的001 - 田家英


2021-04-19 时刻新闻 |  国语 |  粤语 【字号】

田家英(1922--1966年)原名曾正昌,出生于四川成都一个药店小老板之家。3岁丧父,家境开始衰落;读到初中一年级时,因母亡被迫离开学堂到药铺当学徒。13岁便向报刊投稿并连连被采用,“田家英”成了他最常用的笔名。1937年奔赴延安,首先入陕北公学,1938年加入中共,同年毕业留校成为最年轻的近代史教员。同时还经常给《解放日报》写杂文,其中《从侯方域说起》一文,引起毛泽东的关注。1948年胡乔木推荐田家英做毛的秘书。此后,深得毛的喜爱和信任。除担任主席秘书外,还兼任中央办公厅秘书室主任、中央政治研究室副主任、中央办公厅副主任等要职。

田家英的工作深得毛泽东的称赞,并日益器重,原因是多方面的。中共第八次全国代表大会召开,毛泽东要致开幕词。陈伯达给毛泽东准备了一个讲稿,毛泽东没有采用,嫌其文字太长离题太远。开会日期逼近时,毛泽东要田家英另行起草。田家英写出来后,受到毛泽东的首肯;再经刘少奇、周恩来、朱德等人修改审定。开幕词中有一句话:“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后来广为流传,影响很好,就是出自田家英的手笔。会议休息的时候,一些代表走到毛泽东面前,称赞这个开幕词简短有力,鼓舞人心,写得好。毛泽东也很赞赏地说:“这不是我写的,是一个少壮派,此人叫田家英,是我的秘书”。从此,幕后的英雄,被毛泽东推上了前台。60年代初,田家英向毛泽东建议说,许多农村工作干部,不会做工作,应该起草一个农村工作条例。毛泽东接受了田家英的建议。在毛泽东亲自主持下,田家英参加起草了《农村人民公社工作条例(草案)》即农村工作“六十条”,对纠正大跃进运动以来农村工作中的左倾错误产生了积极作用,毛泽东高兴地说:“‘六十条’的发明权在田家英。”此外,田家英在处理群众来信、深入调查研究、了解实际情况等方面,都做出很好的成绩。因此,毛泽东对他评价日高。1958年,中共中央号召干部下放,有的省委书记要求把田家英下放到他们那里去。毛泽东不答应,他说:“我是主张干部下放的,但是田家英不能下放。在这个问题上,我是言行不一的。”

他们之间裂痕产生的根本原因在于:田虽然崇敬毛泽东,但是,他的头脑比较清醒,没有陷入盲目崇拜和造神运动中。由于长期在毛泽东身边工作,近距离地观察和思考,能够比较深入地了解毛泽东的性格及其内心,对其长处和缺点都容易看得清楚、真切。从50年代后期始,他对毛泽东的理论和方针有所怀疑,对毛泽东的为人行事更多有批评。在庐山会议前期,田家英和胡乔木、李锐等人一道,是支持会议反“左”基调的,对彭德怀、张闻天、周小舟等人的言论,表示了明确的支持。田家英甚至说:将来离开中南海时,准备向毛泽东提3条意见:一是能治天下,不能治左右;二是不要百年之后有人来议论;三是听不得批评,别人很难进言。这些话,经过历史的验证,应该说是慧眼独具,不同凡响。后来,庐山会议风向大转,彭德怀受到不公正的批判,田家英也被揭发出有“右倾”思想和言行,因而受到冲击。虽然毛泽东出面保护,得以安全过关。但是,思想上的裂痕,却很难消除。

田家英多次深入基层,作调查研究,由于他实事求是,在某些时候,从现实调查中得出的结论,与毛泽东的看法有分歧,他必坚持自己的意见,不肯随声附和。比如:开完七千人大会以后,田奉毛泽东的指示到湖南的几个地方去作农村工作调查。毛泽东本意是要修改“六十条”。田却发现,农村中要求实行包产到户的呼声很高,很迫切。回到北京以后,田家英向刘少奇汇报了上述情况,认为实行包产到户有利于提高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刘少奇表示赞同,并且委托田家英向毛泽东报告此事。毛泽东却明确表示不同意实行包产到户。但是,从实际调查中得出结论的田家英,不肯屈从毛泽东的意见。他在刘少奇、邓小平的指示下,给中共中央起草了《恢复农业生产的十大政策》,提出要继续放宽政策,不搞“一刀切”。结果,毛泽东严厉批评田家英:回到北京以后不去修改“六十条”,却去搞什么包产到户,分田单干。在中共八届十中全会上,毛泽东几次点名批评田家英。毛泽东把“单干风”看作是修正主义路线的重要表现。在原则问题上,毛对田家英毫不留情,刘少奇则在会上替他说了一些好话,使气氛得到缓和。田家英也向毛泽东作了检查。但是,和在庐山会议上一样,他只检查自己的“错误”从不涉及他人,更不推卸责任。

1963年5月,毛泽东主持起草制订《中共中央关于目前农村工作中若干问题的决定》,即“前十条”,没有找田家英参加。同年9月,刘少奇主持起草《关于农村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中一些具体政策的决定》(“后十条”)草案,田家英却应刘少奇之邀参与其事。两个文件之间的差异非常明显,也标志着两个主席之间的分歧日益公开化。从此,田家英与毛泽东的思路渐行渐远了。

其次,田家英的正直,也是他的书生气。这一点在对《海瑞罢官》的评价上表现得十分明显。当江青向毛泽东提出,吴晗的《海瑞罢官》有问题,要进行批判的时候,毛泽东要田家英读一下《海瑞罢官》剧本,并提出自己的意见。田家英看过剧本以后,没有附和江青的说法,而是向毛泽东报告说,看不出《海瑞罢官》有什么阴谋。1965年秋天,姚文元批判《海瑞罢官》的文章发表以后,12月21日,毛泽东在杭州与陈伯达、田家英、胡绳、关锋等人谈话。毛泽东说:“戚本禹的文章很好,我看了三遍,缺点是没有点名。姚文元的文章也很好,对戏剧界、历史界、哲学界震动很大,缺点是没有打中要害。《海瑞罢官》的要害问题是‘罢官’。嘉靖皇帝罢了海瑞的官,1959年我们罢了彭德怀的官。彭德怀也是海瑞。”此语一出,四座皆惊。一向善于见风使舵的陈伯达,急忙讨好江青,把毛泽东关于“要害”的论断转告江青。田家英在整理毛泽东杭州谈话时,却有意删除了这一段论述,以保护吴晗和彭德怀。艾思奇得知后,曾好意地提醒他:“主席的谈话,恐怕不能随便删掉。”田家英仍然坚持自己的做法。他说:“那几句话是谈文艺问题的,与整个谈话关系不大,所以删去。”这件事被江青、陈伯达知道后,却抓住不放,给田家英扣上“篡改毛泽东著作”的罪名,横加迫害。田家英因为《海瑞罢官》的问题得罪了江青,此其一。

其二是因为对“顶峰”论、“最高最活”论的批驳而惹恼了林彪。这是1965年6月29日的事情。罗瑞卿召集有关人员,讨论为总政治部编印的《毛主席语录》所起草的再版前言。前言中写入了林彪“发明”的毛泽东思想“最高最活”,是当代马克思列宁主义的顶峰的提法。罗瑞卿对于这些提法都是有看法的,为了慎重起见,罗瑞卿当场打电话给具有很高理论水平的田家英,询问这些提法对不对。田家英当即明确回答:最高最活的说法不确切,不好理解,也不好翻译。最高,那么今后再不能高了?既然有最高,是不是还有次高啊?最活,是不是还有次活?既然讲‘活’,就会有‘死’,难道马克思、恩格斯的著作都是死的?说是顶峰,也不科学,到了顶峰,难道以后不能再发展了?田家英的这些话,在罗瑞卿被批判时又被揭露出来,田家英反对毛泽东的“罪行”,又增加了新的罪证。其三,就是陈伯达对田家英的诬陷。陈伯达的政治野心,随着他在党内地位的上升而日益膨胀。陈伯达和田家英一样,在庐山会议上都是支持反“左”,支持彭德怀等人的意见,都是差一点儿就要翻船的,都是经过毛泽东的保护才得以幸免于难的。但是,两个人从中得到的教训却不大相同。田家英由此加强了自己的独立意识,逐渐离开毛泽东的轨道。陈伯达却学乖了,心想摸到毛泽东的脉搏,迎合毛泽东的想法,得风气之先,赶在别人前面。为此,陈伯达经常向田家英打听,毛泽东在读什么书,讲了什么话,以刺探风向。田家英对陈伯达的这一套‘揣摩术’非常反感,公开抵制,并表示由衷的鄙视。陈伯达对他的仇视由此而更加深了。

以上多种因素迭加,综合作用的结果,田的命运就不可逆转了。

从骨子里说,田家英是一个书生意气十足的人。给毛泽东当秘书多年,对于国家和党内的核心机密,所知甚多,却未能从中悟出政坛上的进退荣辱之道,没有在风云起伏中变得应对自如,立于不败之地。相反地,他的正直,他的刚烈,他的爱憎鲜明的性格,使他一再地受到指责,终于在“文化大革命”的第一冲击波中成为第一个牺牲品。

给予田家英最后一击的是:1966年5月召开的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在批判彭真、罗瑞卿、陆定一、杨尚昆的时候,田家英也被划入批判对象,被停职反省。5月22日下午3点,在中南海的住所,安子文对田家英宣布了中央决定:第一,中央认为你和杨尚昆的关系不正常,杨尚昆已经被认定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你要就此作检查;第二,中央认为你一贯右倾,现在我代表中央宣布,你立即停职反省,交清你保管的全部文件,明天搬出中南海,秘书室工作交给戚本禹负责。当天晚上,在中央办公厅的干部会议上,批判田家英的时候,又被加上一条“篡改毛主席著作”的罪名,这一关,无论如何是过不去了!这一天晚上,开完会,已经很晚,田家英连夜清理文件。满腔悲愤的田家英对妻子董边说,“我的问题是江青、陈伯达陷害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不相信这些坏人会有什么好下场!”正说话间,深夜里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来。田家英拿起电话,是戚本禹傲慢地要他办理工作移交手续。戚本禹本来在田家英的领导下,在中共中央办公厅做过信访工作,因为一篇调查报告受到毛泽东的注意。现在,趾高气扬的戚本禹,要来接替田家英的工作,好不得意!田家英盛怒之下,没有等他说完话,就把电话摔了,“他算个什么东西,他早就是江青的走卒,要我去签字,我偏不去签字!”

“相信党会把问题搞清楚,相信不会冤沉海底。”成为这位善良书生的最终遗言。若干年后,作为知己和同事,也曾担任毛泽东秘书的李锐写下一首悼亡诗。诗云:中枢执笔十余年,善察风云好直言;水暖先知犹在劫,只因佛法本无边。至于田家英究竟是怎样死的,是自杀,还是他杀?至今仍然是个谜团,扑朔迷离。最初的说法是:5月23日上午自缢于中南海永福堂他自己的寓所。后来又有两则更新的资料,其一是:1980年4月1日,由中纪委常务书记黄克诚、中办副秘书长姚依林,代表中共中央、中纪委,就田家英的死亡问题,找汪东兴谈话,给予如实交待的机会。并告知:他的选择将直接关系到他本人的下场。汪东兴当时先硬后软,1980年4月4日,汪东兴向中央办公厅提交了对田家英死亡事件的交待报告。该报告被列为中共中央档案局[1980-4-009014]号档案,附有备注:“待查证”。并有中纪委第一书记陈云、常务书记黄克诚的签字。该档案的汪东兴笔录摘要如下:我接到主席指示,要我到田家英寓所能否跟田谈一下,不要走到反的一方,不能自拔。5月23日上午10时,我和内卫到永福堂田家英寓所,向田传达了主席的关怀,问他有什么想法?田冷漠地笑了一下,说:“十八年了,我思想一贯右倾,一贯反马克思主义,一贯和主席唱反调,一贯和彭德怀、彭真、杨尚昆搞在一起。主席为什么留我在身边?”我问田:“还有什么想法?”田说:“不能违背事实讲话了。彭德怀、彭真、杨尚昆,还有一批和主席南征北战的领导同志,他们怎么会是反党、反马克思主义?让历史见证。”我说:“不要执迷不悟,否则,下场比彭德怀、彭真、杨尚昆还要惨!”田家英立即回答:“请报告主席:我田家英对主席了解了,主席也会对我田家英了解。我接受还要惨的结局。”说着,田家英把杯子用力朝地一摔,表达了他和主席的决裂。当时气氛激烈,内卫失控,朝田家英开了一枪。我即招呼警卫上前一看,田家英已死,随即向主席、总理报告。

其二是:
另据中办(1980-5100797)号档案记载:华国锋就有关档案失落事件。在1978年7月,曾两次追问过汪东兴。汪东兴说;“田家英当时从身上拔出手枪时,我暗示内卫下手的,否则我可能早已死了,今天你恐怕也不会在主席的位子上。主席是知道整个过程的,并说:他要走自己的路,就走吧。主席又指示:不要在死人身上做文章。”华国锋说:“汪东兴也隐约地告诉他:田家英知道内情很多,这个人很危险,主席一直不放心。”前后两则资料都肯定田家英属于‘他杀’,但究竟是谁开枪杀害了田家英?前者认为是内卫失控开的枪,后者则是汪东兴暗示下,内卫开枪。看来田家英决不是自杀,而是他杀。至于谁是凶手(内卫还是汪东兴?),困难在于:现场已不复存在,我们无法复原现场。再进一步说,最后也是最大的凶手是谁,不是昭然若揭吗?

田家英死后,有人报告毛泽东,请示如何处理?毛竟然这样回答:“死了人都要我管吗?他选择了自绝于人民的道路。”毛的话有两层含义:第1、我不管;第2、他死得活该!(另据90年代移居香港的作家申渊先生最近经香港五七学社出版的《卧榻之侧──毛泽东宫闱轶闻》一书的记载:毛泽东在闻知田家英死讯后轻蔑地说:“死啦,小叛徒一个。”特录以备考)冷酷无情,以至于此。一个在他身边服务了18年,并且屡屡受到表彰的大秘书死了,根本没当会事儿。普通人之常情,即使是宠物猫、宠物狗死了,也应该有点悲悯之心吧?可是毛泽东就是毛泽东,绝不!

【毛泽东有句名言:“没有比较,就无法鉴别”。那么就让我们找一个相似的例子来比较一下吧!当年蒋介石的文胆陈布雷也是自杀身亡。陈死后蒋介石闻之悲痛至极,两次亲赴陈宅吊唁,后又亲率国民党在京全体政要举行隆重的公祭仪式。事后并亲笔为其写下了感人至深的祭文,另外还送上一幅挽幛,题曰“当代完人”,上书“布雷吾兄千古”,下书“蒋中正敬挽”。南京公祭结束后,陈的遗体被送往家乡杭州安葬。同样是对待跟随自己多年的部下、同样是笔杆子,一个是悲痛至极,隆重祭奠;而另一个则冷酷无情、无动于衷。两者对比何等强烈、鲜明?】

本文转自香港五七学社出版公司出版胡显中主编的《精英是怎样被毁灭的?》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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