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丹内战凸显中国深耕非洲的挑战 地缘政治复杂性

4月25日，据美国之音报道，在苏丹武装冲突进入第二个星期之际，中国星期一（4月24日）表示，已将第一批在苏丹的中国公民撤离到苏丹邻国。另一方面，美国国务卿布林肯宣布，苏丹交战双方再次同意停火。他说，在经过了48小时的紧张谈判之后，两方都同意停火“从4月24日午夜开始，持续72小时”。

过去10天里，苏丹武装部队与快速支援部队多次同意停火，但都以失败告终。

自苏丹武装部队（SAF）与反政府准军事力量快速支援部队（RSF）本月中旬爆发军事冲突以来，已经导致数百名平民丧生，数百万人被困在家中或被迫逃离战火，各国政府也紧急撤侨或撤离使馆人员。

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毛宁星期一在例行记者会上说，中国第一时间启动领事保护应急机制，并制订撤离转移方案。毛宁没有透露具体有多少人已经离开以及如何离开。

中国官方的报道称，目前在苏丹的中国公民约有700人，大部分已向所属企业、商会或使馆报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关于中国公民的伤亡报告。然而，有报道说，中国有工人和学生面临食物短缺。苏丹中资矿业协会会长孙军波对官方的中国国际电视台说，喀土穆部分地区停水断电，生活物资匮乏。上周五，一名苏丹人也对美国之音表示，敌对派系夜间的交火尤其激烈，此外，超市都已经关门，人们无法出门购买食品。

中国驻苏丹大使馆官网4月22日发布通知，在苏丹的中国公民必须在当天晚上9点前填写一份撤离意愿的表格。

与此同时，美国军方22日派遣100多名特别作战部队成员，用直升机将数十名美国驻苏丹大使馆雇员从喀土穆撤离。美国国务院星期一表示，大多数美国驻苏丹的外交人员已经在星期一晚上返抵华盛顿，英国和法国等国也在周日采取行动撤离外交官。

联合国人道主义事务协调厅（OCHA）星期天在其最新报告中说，在9天的武装冲突里，至少有427人丧生，3,700多人受伤。此外，医疗系统处于崩溃的边缘。报告说，“在喀土穆和达尔富尔州，至少有11家医疗机构遭到袭击，许多医疗机构根本无法运作。”

中国公民在非洲多次遇袭

自从中国2013年开始推动雄心勃勃的“一带一路”倡议以来，成千上万的中国人来到非洲，但一些非洲国家的安全环境极不稳定，让保护中国公民人身安全，以及中国在非洲的矿产、天然气项目、铁路和航运路线等资产成为北京的一大主要挑战。上个月，九名中国金矿工人在冲突频发的中非共和国遇害，今年年初，尼日利亚枪手绑架了3名在尼日利亚中北部工作的中国公民。

“在过去的几年里，中国在非洲经历了一系列对其公民的攻击。”乔治·华盛顿大学教授、美国前驻埃塞俄比亚大使大卫·希恩（David Shinn）说。

这位曾在五个美国驻非洲国家大使馆任职的前外交官在接受美国之音采访时说，2011年南北苏丹分裂前，来自苏丹的石油进口曾占中国进口总量的6%，而目前仅占不到1%，且主要来自南苏丹。尽管和过去相比，当前的苏丹对中国的重要性有所下降，但中国在苏丹仍有很多企业和公民，目前的局势也再次提醒人们，当这个非洲国家出现动乱的时候，中国无法幸免于暴力冲突的威胁，“这些是一直持续存在的问题。”希恩说。

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的一篇报告曾说，中国前往非洲的移居者人数超过100万。此外，截至2017年，有超过1万家中国公司在非洲运营。对海外雇员人身安全的担忧也促使中国公司在安保方面投入大量资金。报告援引总部位于北京的中国海外安全与防御研究中心（China Overseas Security and Defense Research Center）的数据说，中国国有企业每年在安保方面的支出高达约100亿美元。

虽然中国在非洲影响力、在当地社区的声誉等问题备受争议，观察人士指出，越来越多在非洲的中国工人被绑架甚至遭杀害是刑事犯罪问题。

“需要明确的是，我认为中国公民面临更多的攻击，不是因为他们的国籍，”丹麦国际问题研究所高级研究员，《中国如何失败？世界顶回中国的全球野心》一书的作者卢克·帕蒂 （Luke Patey） 对美国之音说，“而是因为更多的中国人在非洲和海外其他地方，因此像其他外国人一样遭遇犯罪和冲突。”

地缘政治的复杂性

苏丹长达几十年来一直是与中国关系最为密切的非洲国家之一。即使在上世纪70年代中国自己也几乎一贫如洗的时候，中国就向苏丹提供了大量的经济援助。中国跟执政长达近30年的前总统巴希尔（Omar Hasan Ahmad Al-Bashir）关系深厚。

迹象显示，中国与现领导人苏丹主权委员会主席布尔汉（Abdel Fattah al-Burhan）交情也不错。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去年底在会晤布尔汉时曾称，两国是“患难与共的好朋友、好兄弟”。然而，布尔汉目前正面临受俄罗斯瓦格纳集团支持的快速支援部队将其推翻的重大威胁。

中俄虽然在广泛的国际利益上有很多共同点，但两国在非洲仍存在一些利害矛盾。

上个月，九名中国公民在中非共和国被杀已经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中俄在该国的利益冲突升级。纽约时报曾援引两名驻班吉的西方官员的话报道说，虽然杀戮可能是叛乱分子所为，但瓦格纳特工也有可能是幕后黑手。

瓦格纳集团多年来一直活跃在苏丹。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上星期的一篇报道说，外交消息人士透露，瓦格纳一直在向苏丹的快速支援部队提供导弹，在与利比亚接壤的地方，瓦格纳支持的流氓军阀控制着大片土地，卫星图像也显示瓦格纳基地的活动有所增加。

“这是一个有趣的案例，因为最近中国和俄罗斯关系非常密切。他们正在一些非洲问题上进行合作。我认为苏丹的情况并非如此。”希恩大使说。“事实上，我认为我们和中国在苏丹的利益非常非常相似，都是为了结束冲突，建立一个稳定的政府。”

令观察人士担心的是，战乱可能会在更大范围里蔓延开来。苏丹国立大学国际事务讲师亚西尔·扎丹（Yasir Zaidan）星期一在《外交政策》杂志网站上撰文说，苏丹内战的最佳结果将是苏丹武装部队消灭快速支援部队，“以防止在动荡地区出现第二次索马里局势——武装分子长期与国家争夺控制权。”

过去几天来，美国国务卿布林肯已同苏丹武装部队司令布尔汉和快速支援部队指挥官达加洛（Mohamed Hamdan Dagalo）进行了多次通话，力求实现停火。

曾在非洲任职20多年的美国前外交官希恩说，美国正在推动一个文职政府，但中国并不在乎是军政府还是文官政府，只要是一个稳定的政府就可以。“我不认为美国和中国对苏丹的态度存在差异，”他说。“但由于我们非常非常糟糕的双边关系，我也没有看到中国与美国和苏丹之间有任何合作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