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30日,據《紐約時報》中文網報道,張洪春(音)擔心10歲大的女兒得不到充分的睡眠。她要上學、做作業,放學後要練習吉他、單簧管和書法,多數晚上無法做到11點之前睡覺。她的壹些同學要到午夜才能睡下。
【中國打擊教育培訓行業 孩子們真能“減負”? 或更糟】
— TimedNews.com (@TimednewsC) July 30, 2021
家長和專家對此表示懷疑。他們認爲,富人會直接聘用昂貴的私人家教,使得教育的競爭更加激烈,最終擴大本已十分巨大的貧富差距。https://t.co/WYzRO0pXH5 pic.twitter.com/ODWJTs4DHS
“大家都有從衆的心理,”張說。“都不想輸在起跑線。”
在中國,圍繞教育——及其承諾的更好的生活——的競爭十分殘酷。本已經需要面對居高不下的房價、贍養老人和高昂醫療費用的家庭承受了更大的壓力。
這些負擔引起了希望夫婦生更多孩子的官員的注意。中國的執政黨共產黨壹直在試圖讓教育的運轉慢下來。此前它禁止了家庭作業、限製了在線教學直播的時間,併在頂尖大學裏創造了更多有吸引力的名額。
上週,中共嘗試了更大的舉措:禁止私營公司提供校外輔導,這是在針對中國這個1000億美元的盈利性補課備考產業。第壹批限製將在明年生效,由地方政府負責執行。
該措施將要求提供輔導課程的公司注冊爲非營利機構,從而讓爲了教育子女而承受巨大財務壓力的家長能輕鬆壹些。然而家長和專家對此表示懷疑。他們認爲,富人會直接聘用昂貴的私人家教,使得教育的競爭更加激烈,最終擴大本已十分巨大的貧富差距。
對於在中國南方城市昆明銷售化學實驗室設備的張洪春來說,禁止校外輔導併不能解決他更廣泛的擔憂。“隻要競爭存在,家長的焦慮仍然會存在,”他說。
北京對私營教育的打擊,是其加強中國企業監管的又壹個方面,此舉在壹定程度上是因爲黨需要讓實力雄厚的科技巨頭明白,誰才是管事的人。
監管者指責該產業“被資本綁架”。中國最高領導人斥其爲“頑瘴痼疾”,併表示在壹個競爭激烈的體製裏,要在孩子的健康和快樂之間實現平衡的家長面臨着兩難,這個體製過於看重考試和分數。
教育改革也是更大範圍內的壹項行動的壹部分,意在讓絕大多數不願意生更多孩子的國民組建更大的家庭,從而應對迫在眉睫的人口危機。今年5月,中國改變了“兩孩”政策,允許已婚夫婦生育叁個孩子。政府還承諾增加產假,減輕工作壓力。
解決不斷飙升的教育成本被視爲最新的好處。但張洪春說,由於中國注重考試成績的文化令他們投入了大量時間、精力和財力,他和妻子不可能再要第二個孩子。
中國父母對教育的關注有時會讓美國的“直升機式教育”顯得過時。考試準備課程從幼兒園開始。年幼的孩子報名參加“MBA早教”。無論家庭貧富,都要不遺餘力。
“每個人都被推進這個惡性循環,在教育上能花多少就花多少,”德國哥根廷的馬克斯·普朗克宗教和種族多樣性研究所(Max Planck Institute for the Study of Religious and Ethnic Diversity)博士後研究員屠思齊說。對於希望進入名牌大學的中國學生來說,壹切都取決於高考,許多孩子甚至在學寫字之前就已經在爲它做準備。
“如果這種選擇學生的標準不改變,具體做法就很難改變,”屠思齊說。她的研究重點是中國的財富和教育。她說時常聽到家長表示,他們迫於壓力,不得不在學期開始之前就爲孩子們找明年課程的輔導老師。
大部分競爭來自中國俗稱“養雞”的育兒文化,指的是父母過分介入孩子的生活和教育。“雞娃”壹詞最近在中國社交媒體上走紅。
官員們指責私立教育機構利用了家長們對“雞娃”文化的擔憂。雖然禁止校外培訓服務是爲了消除壹些焦慮,但家長們表示,新規定隻會帶來新的壓力,尤其是對那些依賴課外輔導項目照顧孩子的家庭。
“課後輔導很貴,但至少這是壹個解決辦法。現在,中國在不改變問題的情況下,取消了家長壹個簡單的解決方案,”《小士兵——壹個美國男孩,壹所中國學校和全球成就競賽》(Little Soldiers: an American Boy, An Chinese School and the Global Race to Achieve)壹書的作者萊諾拉·朱(Lenora Chu)說。在她的書中,萊諾拉·朱寫下了她讓蹒跚學步的兒子接受中國教育的經曆,併講述了她兒子的朋友如何參加“MBA早教”。
“如果妳沒有錢、沒有手段、沒有專業技能,妳還剩下什麽?”她說。“這爲什麽會促使妳再要壹個孩子呢?沒門。”
新規定給許多小型課外企業帶來了壹些困惑,他們不確定這是否會影響到他們。還有人想知道這些規定將如何執行。
中國南方壹家英語培訓學校的校長賈思敏·張(Jasmine Zhang,音)說,她還沒有從當地官員那裏聽到有關新規定的消息。她說,她希望政府能提供更多指導,說明如何運營像她這樣爲教育工作者提供工作的項目,而不是關閉機構。
“我們正常給老師辦社保,”賈思敏·張說。“突然不準開辦了,房租得交,工資得付。”
在她等待了解更多新規定的同時,中國以外的壹些營利性教育工作者看到了機會。
“現在,學生們會來找我們這樣的人,”在線學校克裏姆森全球學院(Crimson Global Academy)的教務長凱文·費隆(Kevin Ferrone)說。他表示,爲了規避新規,“該行業將轉向在線支付,支付將通過外國支付係統進行。”
目前,該行業正面臨壹場生死存亡的危機。提供在線課程和備考課程的庫爾學科技(Koolearn Technology)等公司表示,這些規定將對它們的業務模式產生直接和毀滅性的影響。分析人士懷疑他們能否生存下來。
曾大量湧入中國教育上市公司的全球投資者上週紛紛退出,近幾天,該行業失去了數百億美元的資金。
斯科特·楊(Scott Yang,音)住在東部城市溫州,他想知道他八歲兒子的課後項目下個學期是否還會繼續。他已經付了學費,他和他的妻子依靠這個項目來照顧孩子。每天都有人從學校接他的兒子,帶他去課後設施上乒乓球、娛樂數學、書法和樂高積木。
楊說,禁止課外班隻會讓那些能負擔得起私人家教的家庭有更多優勢。這項禁令非但不會減輕負擔,反而會增加負擔。
“寒門更難出貴子,”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