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有金融公司“華融”崩潰內幕 中國債務問題堪憂

4月14日，彭博社發表評論文章，講述中國華融資產管理股份有限公司（簡稱華融）債務崩潰的內幕。11週前的壹個寒冷的週五早上（2021年1月29日上午），曾經被稱爲財神的賴小民（Lai Xiaomin）在天津被執行死刑。但他的經曆作爲中國曆史上最引人注目的腐敗故事之壹，如今令整個金融界緊張不安。

【國有金融公司“華融”崩潰內幕 中國債務問題堪憂】
4月14日，彭博社發表評論文章，講述中國華融資產管理股份有限公司（簡稱華融）債務崩潰的內幕。2021年1月29日賴小民在天津被執行死刑。但他的經曆作爲中國曆史上最引人注目的腐敗故事之壹，如今令整個金融界緊張不安。https://t.co/Blxv6eLijN pic.twitter.com/KJRtSLXyEB

— TimedNews.com （@TimednewsC） April 15, 2021

華融崩潰引發外界對中國國有企業的信任

賴小民此前壹直掌控着中國國有的金融公司——中國華融資產管理有限公司（China Huarong Asset Management Co.），併在習近平進行的壹場大規模反腐運動，被牽扯出來。

從香港到倫敦再到紐約，金融風險問題不斷爆發。中國政府會支持償還賴小民在海外市場借款的232億美元嗎？還是說，國際債券投資者將不得不自己承擔損失？像華融這樣的中國國有企業是否仍像全球金融業長期以來所認爲的那樣，規模太大而不能倒閉？還是會像其他企業壹樣，允許它們蹒跚而行?

這些答案將對中國和整個亞洲市場產生巨大影響。如果華融無法全額償還債務，這壹事態將使人們對中國投資的壹個核心原則產生懷疑：此前中國政府被假定圍壹定會支持重要的國有企業。

澳新銀行（Australia & New Zealand Banking Group）信貸策略主管歐文•加利莫爾（Owen Gallimore）表示:“像華融這樣的中央國有企業出現違約，是前所未有的。”他表示，如果出現這種情況，那將標志着中國和亞洲信貸市場的“壹個分水嶺時刻”。

自上世紀90年代末的亞洲金融危機以來，這個問題從未如此重要。華融債券是全球持有最廣泛的中國國有企業債券之壹，最近跌至面值約爲52美分的曆史低點。這與其他地方陷入困境的企業通常的處境不同，但對於壹家國有企業來說，這幾乎是聞所未聞的。

4月15日週四，市場對華融近期違約的擔憂有所緩解，此前該公司據說已準備好資金，以全額償還4月27日到期的4.5億美元離岸債券。據壹位知情人士透露，華融計劃在到期日付款。

但這隻是滄海壹粟，無法消除投資者的擔憂。華融總共欠國內外債券持有人420億美元，根據彭博社匯編的數據，其中約171億美元將在2022年年底前到期。

華融靠壞賬起家 賴小民發家內幕

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華融成立於上世紀90年代亞洲經濟崩潰之後，目的是避免另壹場危機，而不是引發壹場危機。當時的想法是爲了遏製威脅中國銀行的不良貸款膨脹浪潮。華融本來是壹個“壞賬銀行”，壹個安全的倉庫，存放着向國有企業發放的數十億不良貸款。

華融與其他叁家壞賬銀行壹起，用拖欠債務換取了數百家大型國企的股份，在此過程中幫助中國石油化工集團公司（China Petroleum & Chemical Corp.）等長期虧損的企業扭虧成盈。

2012年賴小民上任後，華融涉足更多領域，涉足投資銀行、信托、房地產，併將自己定位爲中國54萬億美元金融行業的關鍵參與者。

沒過多久，全球銀行紛紛找上門來。例如，2013年，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亞太投行業務聯席主管張尚恩（Shane Zhang）會見了賴小民。根據華融網站當時發布的壹份聲明，張尚恩表示，他的公司對華融的未來“非常樂觀”。

在2015年香港上市之前，華融向包括華平（Warburg Pincus）、高盛集團（Goldman Sachs group Inc.）和馬來西亞主權財富基金在內的壹群投資者出售了24億美元的股份。彭博社收集的數據顯示，貝萊德（BlackRock Inc.）和先鋒集團（Vanguard Group）也收購了大量股票。自上市以來，該股已暴跌67%。

賴小民毫無困難地爲他的雄心壯志提供資金。壹個重要原因是：所有人都認爲，中國政府會永遠支持像華融這樣的重要國有公司。這讓華融在離岸市場輕鬆地以低至2.1%的利率借入資金，它在國內銀行間市場借貸更多。在此過程中，賴小民將華融變成了壹家強大的影子銀行，向銀行拒絕的企業提供信貸服務。

背後的事實卻更加黑暗。賴小民曾是中國銀行業監管機構的高級官員，他發放貸款時幾乎沒有受到董事會或風險管理委員會的監督。

華融的壹名信貸官員表示，她所在部門承銷的大部分離岸企業貸款都是由賴小民親自操辦的。

據壹家國有銀行的高管介紹，資金還流向了偽裝成中國在世界各地建設鐵路、港口和更多項目的項目——所謂的“壹帶壹路”倡議。華融沒有立即回答有關其放貸行爲的問題。

2016年，中國銀行處置的5100億元不良債務中，華融收購了超過壹半。在鼎盛時期，賴小民的龐大帝國在國內外擁有近200家單位。他在2017年誇耀說，華融已經在香港交易所上市，很快也將在中國內地上市。

賴小民於2018年被捕，隨後在國家電視台的壹檔節目中供認了壹係列經濟犯罪。他提到了壹箱又壹箱的現金被偷偷帶進了北京壹間他稱之爲“超市”的公寓。有關部門表示，他們在那裏發現了人民幣2億元。昂貴的房契、奢侈的手表、藝術品、黃金——賴氏的財富清單源源不斷。

今年1月，天津市中級人民法院認定賴小民在2008年至2018年間受賄2.77億美元。叁週後，他被判處死刑——這是對經濟犯罪罕見的死刑。壹些人認爲，這是中國領導人習近平發出的信號：我的反腐行動將繼續下去。

華融未來的命運 引發中國債務擔憂

在華融，資產已經跌落。2017年至2019年，該公司淨利潤暴跌95%，至14億元，然後在2020年上半年下降92%。資產縮水了1650億元。

該公司4月1日宣布，將推遲發布2020年業績，稱其審計師需要更多時間。頗具影響力的《財新》（Caixin）雜志本週公開猜測華融的命運，包括破產的可能性。叁家頂級評級公司都將其信用前景列入可能下調的評估名單。

據知情人士透露，華融已提議進行全面重組。該計劃將涉及剝離其虧損的非核心業務。華融仍在努力掌握這些業務可能值多少錢。上述知情人士稱，政府必須批準該提議，這有助於解釋該公司爲何推遲發布2020年業績。

華融的壹位管理人員說，過去兩週，公司高管壹直在與國有銀行的同行會面，以緩解他們的擔憂。

中國財政部提出了另壹種可能性：將其在華融的股份轉讓給中國主權財富基金的壹家子公司，後者隨後可以解決各種債務問題。據知情人士透露，監管機構已經召開了幾次會議，討論該公司的困境。

華融在壹封回復彭博（Bloomberg）問題的電子郵件中表示，它擁有“充足的流動性”，併計劃在咨詢審計機構後宣布2020年業績發布的預期日期。中國銀行保險監管機構沒有立即回復記者就華融情況置評的請求。

華融計劃償還本月到期票據的消息，幫助其債券在週四從創紀錄的低點反彈。不過，Loomis Sayles Investments Asia駐新加坡的投資組合經理徐夏週（Thu Ha Chow）說，這不僅僅是融資成本的問題。她表示，要讓華融進入市場，它需要中國財政部對離岸債務或重組做出“明白而準確的承諾”。

有壹件事是肯定的：華融是中國壹個更大問題的壹部分。中國國有企業正背負着相當於4.1萬億美元的債務，越來越多的國有企業正在努力跟上債權人的步伐。據惠譽國際評級（Fitch Ratings）的數據，2020年，中國國有企業總計違約發行了人民幣795億元的地方債券，創下了曆史新高，使它們在境內支付違約中的比例從壹年前的8.5%升至57%。到2021年第壹季度，這壹數字躍升至72%。

華融和這些更廣泛的債務問題的衝擊波，才剛剛開始在中國金融業產生反響。將賴小民舊帝國的全部或部分拆分將表明，北京願意接受短期痛苦，以向國有企業灌輸財務紀律。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華融本應解決中國的巨大債務問題，而不是引發新的債務問題。

“讓壹家承擔了解決中國金融體係問題任務的國有金融機構倒閉，是應對風險的最糟糕方式，”FOST研究機構駐北京首席分析師馮建林表示。“當局必須考慮到巨大的風險溢出效應。”